现代摄影家金石声先生1948年在通济桥上拍的铁岭头一带旧貌,该图原题《金华江》。
黄宾虹给汪达川的回信赵依群提供
黄宾虹画论赵依群提供
读画楼
义乌画家陈春帆为黄家绘制的《家庆图》,黄宾虹随身珍藏
都知道黄宾虹出生于金华,那么,他出生于金华的哪儿?
关于自己的出生地,黄宾虹在《自撰年谱稿片段》中明确提及:“……我家迁移县城之西铁岭头。有双溪水环城合流为瀫水……即余降生之地。”铁岭头,老金华都知道,就是中山路与后街交叉的小山坡附近区域。
然而一个艺术爱好者,如果想来金华寻找黄宾虹出生地遗迹,那他也许会迷失于铁岭头的现代楼宇中,一无所获。黄宾虹旧居早已消失在城市变迁中,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
不过,也许,再过一段时间,黄宾虹将以另一种形式“回归”铁岭头——目前,婺城区正在开展黄宾虹出生地及读书处打卡点建设。
4月17日上午,在婺城区委宣传部组织下,来自杭州与金华本地的黄宾虹研究者,在雨中开始了一场黄宾虹出生地考察寻访,并召开了黄宾虹出生地、学习处打卡点建设论证会。
黄宾虹出生在铁岭头的哪儿?说法有二
黄宾虹出生于铁岭头的哪儿?
一张标注为“浙江金华铁岭头读画楼黄宾虹诞生地”的照片广为流传,出现在各个展览的黄宾虹生平介绍中,也出现在《黄宾虹年谱》等书籍里。照片由寿崇德摄于1964年,读画楼为黄宾虹诞生地的说法,也出自于他。
寿崇德是一名画家,1948年,他曾在杭州向黄宾虹求教,得其指点。新中国成立后,寿崇德曾任金华师范美术老师,后调到严州师范,但常来金华参加美术活动。寿崇德与读画楼主人汪达川为艺友,而汪达川和黄宾虹两家祖辈交好。1962年,寿崇德去读画楼看望汪达川,得见黄宾虹于1953年给汪达川的回信,及寄赠的横幅画论、水墨山水小册。
1963年,寿崇德来金华举办个人画展,遗憾汪达川已去世,不能再见一面了。后来,他撰文回忆:“汪达川先生住的‘读画楼’,在金华中山路铁岭头,是宾老1865年诞生处,我怀有特殊的感情,早就想为它留个影作纪念。1964年,我特地到金华请照相馆同志去实地拍了一张6寸照片,托老画友蒋海济先生代取寄给我。当时,宾老同乡世交汪已文先生和我的老友王伯敏先生合编的《黄宾虹年谱》已完成,正需宾老诞生地的照片,我就将‘读画楼’照片寄给了王伯敏先生……”
寿崇德是如何认定读画楼为黄宾虹出生地的呢?文中并没有说明。
照片寄出去了,之后不久就是特殊年代。等到寿崇德发现读画楼照片出现在安徽歙县黄宾虹纪念馆里,已经是1987年了。
读画楼为黄宾虹出生地的说法,开始广为流传。
然而,2015年,一种新的说法出现。
这年,金华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骆风在《金华晚报》上发表《读画楼不是黄宾虹出生地》一文。文中说,浙师大退休教师汪根年是汪达川的远亲,曾租住在读画楼,并向汪达川学习书画。读画楼是汪达川祖屋,并不是黄宾虹家的房子,读画楼起初也不叫读画楼,这三字是汪达川后来所题,此其一。其二,有人揣测,黄家与汪家交好,有可能租住汪家房子。对此,汪根年表示从未听说黄家租屋一事。
文中还说:“笔者考证,黄宾虹先生诞生地确实是在铁岭头,但不是在读画楼,而是临近婺江的一个院中,遗址对面现今还保存着一段古城墙,古时称长仙门(俗称水门),大致位置在现在的帝壹城后面。因时代变迁,已了无踪迹。这一地址是汪达川亲自告诉汪根年的,汪根年曾经去拜访过。有一年,黄宾虹的后代来金华寻祖,就是由汪根年带领拜访了这一黄宾虹诞生地……”
不过,记者搜索老报纸发现,1996年,记者张华钢在《金华晚报》上发表《也忆“读画楼”》一文。文中提到一张1961年摄于读画楼前的全家福,照片主人即汪根年。通读全文,并未发现汪根年否认读画楼为黄宾虹出生地。
那么,是此后又有新的发现,还是别的什么原因?知情人已故去,也就不得而知了。然而,无论读画楼,还是古城墙边,都是在铁岭头。参与考察的专家也一致认为,出生地是一个空间概念,而不专指一个房子。未必要执着于黄宾虹出生于哪幢房子,铁岭头作为黄宾虹的出生地,这无可争议。
从出生地开始的黄宾虹与金华研究
黄宾虹出生的房子,早已经消失在城市变迁中。
幸运的是,当年,正是从寻访黄宾虹出生地开始,金华一个个研究者着力探寻黄宾虹与金华的关系,在文本中寻找蛛丝马迹,走村串巷进行田野调查,努力拼凑起一块块零碎的拼图。
事情还要从1996年说起。那年,为配合邮电部发行《黄宾虹作品选》特种邮票,金华市邮政局拟制作黄宾虹出生地邮品,当时的集邮爱好者赵依群开始寻访读画楼。
当然,他没有找到,因为读画楼早已于1978年被拆除。然而,这场始于读画楼的寻访,却让赵依群在此后对黄宾虹投入了巨大的热情,他也成为“黄宾虹与金华”研究的先行者。
他对黄宾虹提及的五处金华居址进行了考证,前四处均已消失,而黄宾虹少时曾随李灼先、李咏棠读书习画的罗店憩园,尚存遗址。他去罗店寻访黄宾虹读书处旧迹,又趁杭州出差之际,到庆春路寻找李灼先后人李挺宜。黄宾虹晚年白内障手术后,绘《狮子山图》赠给李挺宜这段脍炙人口的佳话,正是赵依群挖掘出来的。得知《狮子山图》已在“文革”中失踪,而南京的汪孝文存有《狮子山图》照片,他又去信联系。汪孝文寄来了《狮子山图》的底片,以及一份打印好的《狮子山图》题跋。我们由此得以感受,题跋寥寥数语中,黄宾虹流露出的对金华孩提时光的深深怀念……
如果评选1996年的金华十大关键词,“黄宾虹”可占其一。那一年,有关黄宾虹的新发现频频见诸报端:黄宾虹晚年撰写的画论在金华被发现、黄宾虹的金华老师们一一被认识……对于黄宾虹的纪念,也不仅仅落于纸上。1996年,金华以城市之名,纪念着这位生于斯长于斯学于斯的一代大师:4月,宾虹路被命名;5月,黄宾虹公园筹建;9月,黄宾虹公园奠基。
1999年,黄宾虹公园正式对外开放。黄宾虹艺术馆开馆暨黄宾虹艺术研讨会隆重开幕,黄宾虹大师真迹展同步开展。
金华人也一直没有停止探寻的脚步,黄宾虹与金华的课题研究得越来越深入。
在去年,金华又有黄宾虹遗迹被发现。地方文化研究者高旭彬考证,里郑村附近的三白寺,为金华唯一一处明确的黄宾虹绘画创作地与收藏地。
30年来,经过一个个研究者不断地补充材料,“黄宾虹出生于金华”这篇文章越做越大。在去年12月首届黄宾虹艺术周上首发的,由中国美术学院教授毛建波及博士生栾旭耀撰写的《黄宾虹与金华》一书,则系统挖掘了黄宾虹思想观念与其学养形成过程中的金华元素,“让读者尽可能地发现金华不只是黄宾虹出生地,更是他成年之后道路选择、艺术审美的萌芽与形成之地”。
正如黄宾虹长孙女黄高勤所说:“祖父最早接受的教育,不管是文化教育还是艺术教育,都是金华的老师教给他的。金华的山山水水、婺派文化,是他的眼界与胸怀……”金华时期的积淀,为其日后在金石书画方面所获得的成就打下了深厚的基础。
这无疑极大丰富了“黄宾虹出生于金华”这句话的涵义。同时,也让人思考:金华该如何呈现黄宾虹与这片土地如此丰富而又深远的联系?
这也正是此次黄宾虹出生地、学习处打卡点建设论证会的由来——在书本与研究论文之外,在现实生活中,用具体可感的方式,呈现金华这片土地赋予黄宾虹的“眼界和胸怀”。让一个来金华寻访黄宾虹的游人,有感受、怀念、致敬的去处。
把黄宾虹和金华的关系讲清楚,讲出彩
当天,参与考察论证的有中国美术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、雕塑与公共艺术学院党委书记郑靖,中国美术学院艺术人文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毛建波,以及严军、骆风、赵依群、高旭彬等金华本地的黄宾虹研究者。
论证会上,专家一致认为打卡点建设很有意义,并就建设方案各抒己见。
郑靖认为,目前大家见到的黄宾虹像,依据的都是老年黄宾虹西湖边写生的照片,因为那最具识别性。然而,对于金华来说,恰恰要回避黄宾虹成熟时期的图像意识。“黄宾虹在金华出生、学习、生活、成长,他的这个人生阶段,正是金华要表现的重点。”郑靖说,“金华要重塑一个青年的少年的甚至幼年的黄宾虹。从黄宾虹一生当中,截取他从幼年到青年的切片,然后把切片深入挖掘下去。”
他认为,从空间选址上来说,不仅仅局限在铁岭头,还应有罗店憩园。一个是出生地,一个是读书处,在统一的语境下,把黄宾虹在金华的两个点串联起来,呼应出来。
毛建波建议,可以将黄宾虹与金华的种种,浓缩于一组作品中,在铁岭头进行集中呈现,把黄宾虹和金华的关系讲清楚,讲出彩。
会上,专家们还探讨了一个创想:不妨将铁岭头乃至附近区域打造成一个山水间的露天“黄宾虹纪念馆”,以艺术的形式,让铁岭头成为展示黄宾虹艺术形象的高地。
婺城区委宣传部相关负责人表示,下一步将吸收专家们的意见,积极谋划,不断完善改造方案,加快工作进度,尽快推动论证意见落地见效,让黄宾虹精神文化切实赋予婺城这片土地更深沉、更持久的力量。
这也是去年12月举办的首届黄宾虹艺术周的“回响”。
首届黄宾虹艺术周上,与会专家对金华的黄宾虹纪念与研究寄予期望。中国文联副主席陈振濂说,金华不仅因为黄宾虹是地方的优秀乡贤而纪念他,更要提供好的交流研究成果,这或许还将为近现代的美术史、中国画史提供一种新的研究模式、研究范式。
毛建波认为,金华人对黄宾虹的纪念,不仅仅停留于一地、一展,而要深入到日常文娱生活当中,将之刻在金华人的文化血脉中。
中国美术学院教授任道斌则建议,金华应该擦亮黄宾虹这张文化金名片,让大家一想到黄宾虹就会联想到金华,一到金华就会想起黄宾虹。
……
明年1月,将迎来黄宾虹160周年诞辰。
在这特别的日子,黄宾虹出生地的象征意义不言而喻——160年前,黄宾虹降生于金华,并且,从金华出发,走向了人生的开阔天地,走向了中国山水画的艺术巅峰。
让我们一起期待黄宾虹的再度“归来”。
看婺城新闻,关注婺城新闻网微信